又是一年端午节

前几日,看到小区门口的花店开始售卖搭配有艾草、菖蒲的花束,再配上一张祝福端午安康的小卡片,才想起来,端午节快到了。

小时候,一进入五月,母亲就开始忙碌起来。她提前去集市上买来糯米、红枣、粽叶,有时也会买一些黄米和红豆。买回来之后,几位当家的主妇会站在街头评比一番:谁家的枣子又大又饱满,谁家的粽叶又长又均匀。评比的结果没有谁会真正在意,重要的是大家有一个闲聊的话题。

在闲聊间,主妇们极自然地完成了信息交流——这家的孩子会回来团聚,包粽子要多包两斤米;那家的老公不爱吃粽子,就少包一些……有的主妇不会包粽子,会顺便找到包粽子“搭子”,有人邀请:“来我家一块包吧,你也省得开火了。”

到了端午节那天,母亲会早早地起床,将糯米泡上,将大枣洗干净,将粽子叶用开水煮了。吃过午饭后,糯米泡好了,母亲就将所有材料都端到院子里树阴下的小木桌上。奶奶早已将小桌擦得干干净净,坐在一旁候着呢。只见奶奶从清水盆中捞出一片长长的、中间宽、两边窄,像是一叶小舟一般的粽子叶,平铺在桌子上,然后两只手手指并拢,由中间向两边将粽子叶码得平平整整的,接着再取一两片叶子,拼叠,抹平。最考验技巧的部分是,两只手握住拼叠好的粽子叶,折成小漏斗的样子,用一只手握着,另一只手捞起糯米、红枣塞到里面,折叠粽子叶,将糯米和红枣包裹起来。封口,系五彩线,一气呵成,一个包裹紧实的四角粽就呈现在眼前了。

我在一旁看得出神,觉得包粽子并不是什么难事,便信心满满地坐下来,也要试一试。然而,我不是将几片粽叶叠在了一起,将米漏得到处都是,就是好不容易拿五彩线将粽子五花大绑起来,粽子歪歪扭扭的,已经看不出是什么造型了。大人们在一旁笑着说:“没关系,我们乖乖还小呢。”我也忍不住笑,想着大概长大了,就会包粽子了吧。

包好的粽子在锅中煮上两三个小时,就能闻到好闻的粽子香了。我眼巴巴地看着母亲把粽子从锅中捞出来,等不及放凉,就赶紧解开粽子叶,用筷子挑起一小块糯米,蘸一些白砂糖,塞入口中。糯米和着粽叶的清香,绵密的口感融化了砂糖的颗粒感,我只能说出两个字:好吃!

端午节,母亲专注在自己的忙碌里,洋溢着欢喜;父亲将庭院洒扫得干干净净,然后在大门上挂起一束艾草;小孩子们挑选漂亮的五彩线系在手腕上,手巧的同学还会自己编织不同的花样;更小的孩子会穿上奶奶做的绣着五毒图案的红肚兜,嘻嘻哈哈满街跑……节日就像是平淡生活里的一抹光亮,让人们在心中生出欢喜、祈盼和祝福。

小时候,只知道享受端午节,长大了,开始想要溯源,想知道端午节究竟从何处来,又流经过怎样的风景?

南朝刘义庆的《世说新语》中有这样的记载:“周时,楚屈原以忠被谗,见疏于怀王,遂投汨罗以死。后人吊之,因以五色丝系角条,于节日投江祭之。”历代诗人有很多在咏端午节的诗歌中提到了屈原,如唐代文秀的《端午》:“节分端午自谁言,万古传闻为屈原。堪笑楚江空渺渺,不能洗得直臣冤。”南宋文天祥的《端午》:“田文当日生,屈原当日死……至今荆楚人,江上年年祭。”关于端午节的起源,还有说是为了纪念孝女曹娥、纪念枉死的伍子胥等。

古时,人们普遍认为五月是“恶月”。《礼记·月令》中说:“五月,日长至,阴阳争,死生分。”这是一年中阴阳转换的节点,蚊虫出没,疾疫流行。尤其是五月五日,更被视为“恶月中的恶日”。于是,人们想出了一系列的应对之策来祛灾辟邪,驱除疫病,如插菖蒲、艾叶,喝雄黄酒、泡兰花浴等,由此形成了端午节的一系列习俗。

端午节释放着迷人的香气:粽子的米香、叶子香,菖蒲、艾草的清香,香囊的草药香,黄酒的醇香,还有桃子、杏子的果香……它绽放着各种各样的颜色:五色线的斑斓,各种颜色、图案和造型的小香囊,让人看着心情都明丽起来。

这“活色生香”最初都是为了辟邪攘灾,如悬挂艾草、菖蒲,是因为艾草、菖蒲的香味可以驱赶蚊虫。《荆楚岁时记》中记载:“采艾以为人,悬门户上,以禳毒气。”五色线是取五行之色,又叫“长命缕”“续命缕”。《风俗通》中记载:“午日,五彩丝系臂,避鬼及兵,令人不病瘟。”以五色丝线缝制成的香囊,里面装着各种香草、中药,佩于腰间或胸前,可以驱瘟避毒。今日,悬艾草、菖蒲,系五色线、挂香囊,是人们对生活寄予的美好祝福,祈愿一份安康。

汪曾祺在《端午的鸭蛋》中说,他走过许多地方,也吃过许多地方的咸鸭蛋,但仍然觉得“和我家乡的完全不能相比”。我吃过上海的鲜肉粽、蛋黄肉粽,云南的火腿粽,广州的咸肉粽……还是觉得那一口朴素的、蘸着白砂糖的红枣粽,才是最正宗的端午节的粽子。而且,在我的心里,没有哪一种粽子可以取代奶奶和妈妈在端午节那天包的粽子。

每个人都有一份关于端午节的独家记忆,我们在各自的端午节记忆里感怀,也在我们共同的节日里欢愉。我们拥有同样的感动和祝福。

今日端午,祈愿安康,祝福快乐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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